从那一年开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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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旧时光 发表于 2018-9-24 21:41: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冬天来了我把被子抱到顾小家的寝室跟他睡一张床,终于告别了与鼠为伴的 惨淡人生。记得刚来那阵,白天聚在一起听秦叔吹发生在这幢楼房里的鬼龙门阵。秦叔说书的口才那叫一个好,加上万阿姨在一旁真名实姓的添油加醋,搞得我们一个个身临其境。午夜时分我置身在那空荡的房间,精神高度**,想着说不定一转眼从黑暗的角落就会飘出一游魂野鬼来。白天一个劲的哈欠连天,也不再去凑堆听秦叔讲故事,我在怀疑秦叔是不是故意的。
一大清早秦叔就闯进来,一把掀开顾小家身上的被子就往床上挤,还没有等他躺下,顾小家一脚撂开他。
我也要和你们睡,我也要搞同性恋。秦叔嘟哝着。

同性恋个毛。我和顾小家同时啐那个赖在床前无比猥琐的家伙。
让我躺会儿,我就躺会儿。秦叔来央求我。我把身上的被子裹尸一样的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倒不是怕那厮偷袭。是因为乡镇的冬天出奇的冷。我没有理秦叔,自顾睡回笼觉去了。
我们住的房子,是80年代初的设计。每家厨房都设在过道上。每到做饭时间就是一出锅碗瓢盆进行曲。那样实实在在的生活气息让人安心。我好像又回到很小的时候跟爸妈住筒子楼时温馨的时光,那是人与人之间很亲热,家家户户和谐相处,距离很近。后来搬到公寓房子住。关起门来谁也不理谁。即使原来多年的老邻居,见面了笑容也变得疏离。有时候关起来的不只是门,还有我们彼此的心。
公共浴室在过道尽头。秦叔经常会水冲了一半,光着湿淋淋的身体来找我要香皂用。真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暴露狂?
老秦,你这样也不怕被人撞到?顾小家没大没小的问。自信心理素质强到家的顾小家那时也会甘拜下风吧。
想看就看,我也不少块肉。秦叔接过我递过去的香皂,又一阵风的冲出去。屋外,马上传来万阿姨和谭姐异口同声的讨伐。跟着就是秦叔高底起伏不平的干嚎,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就在秦叔自娱自乐的时候,又听到他惨绝人寰的一声哀叫,大冬天你们泼我冷水,要死人的。
我和顾小家在屋里面面相觑,马上深切体会一句老话,一物降一物。
每月我们都有几天去仓库值夜班。仓库不在镇上,步行过去要半小时。乡镇上的夜冷清寂静。和顾小家走在空旷无人的 公路上,身旁偶尔有车辆行驶过去,刺眼的前灯刺得我们一时睁不开眼。接下去就是一段乡间土路。正是柑橘成熟的季节,顾小家个子高的好处马上显现出来,借着月光,他伸手就摘下一个递给我,然后就一路精挑细选的摘下去,到了仓库门前我们两人的口袋都被塞满。对这样一个没有素质的人我充满鄙夷。可那酸甜可口的桔肉没有少进我的胃。一开门我马上拉开屋里屋外所有照明物,眼睛和心一下也跟着亮堂起来。仓库方圆几里都没有人户。只听见风呼呼的吹着门板的声音。我把电视开得山响,就站在院子里对着一片青菜地撒尿。为了壮胆我高声唱歌。拉上裤子正准备回屋,回头就被一片巨大的 阴影覆盖,顾小家那家伙正青面獠牙的的站在我背后阴测测的笑。顾小家,你有毛病啊,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啊?我冲他大吼。绕过他自己进屋去。顾小家在背后嘀咕,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吓你么?那晚,我们消灭完了所有的柑橘才睡觉。结果是第2天清晨,顾小家翘着一张长满水泡的香肠嘴回到单位。路人无不侧目以待。秦叔从天而降,顾小家,你嘴怎么搞的。然后语重心长一番,年轻人,耍归耍,安全措施要到位。顾小家正要张嘴反击,马上就痛得挤眉弄眼。一项处于下风的秦叔终于在那次扳回一局。我也没闲着,从走出仓库就一路挤兑顾小家直到单位都没有住嘴。最后总结词是,顾小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1995年是阵痛的岁月。大多国有企业早已苟延残揣。我们单位也不例外。那些关于本单位红火的记忆只在王叔等老一辈革命同志思甜忆苦的谈话里憧憬一下。当然思的是当年的甜,回忆的是现在的苦。 我真他妈生不逢时,社会主义优越性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让我回到那火热的社会主义的80年代去吧。让我也优越感一把吧。当我也体会一下,有一分“铁饭碗”的工作是怎样的扬眉吐气吧。当我从站长手里接过一张红色大钞和一些零星的散票,我就只有唱一曲重头再来的心了。
前面说过王叔是我们的副站长,最初那些关于王叔憨直的印象后来早已不复存在,那实在是个大智若愚的人物。我们的正站长是个复员军人,姓陈。平日里不苟言笑。在单位的时间不多。对于他的行踪不定众说纷纭。我和顾小家在那个场合很有默契的只当听众。单位上下对我们新来的两位年轻战友给予了一致好评。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每天早起,把单位的清洁区大包大揽了,党和人民教导过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要学习夹者尾巴做人。
有次我在晒楼上晾刚洗的衣服。陈站长叼着一支烟向我走来。平时交流很少,那双鹰眼天生含了一些逼人的威严,我自然有些局促。方舟,来这段时间还习惯吧?陈站长双手交叉搭在肩上,一脸悠闲。
还好吧。跟陈站长说话没有跟王叔来得轻松自然,更没有跟秦叔那样信口开河。
现在单位效益不好,以前要好些。陈站长一脸忧国忧民。听说他当了一年站长,家里就在镇上买了一幢气派的小洋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应该不需要忧愁了吧?当陈站长那句你来的不是时候的话说出来。我竟也能感觉出一些长辈对晚辈的爱护。那晚陈站长对我说了很多体己的话,那是之前和之后都不曾有的。以至于后来发生那件事,我一直心怀愧疚。我要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陈叔,虽然我的初衷不是征对你,但确实伤害了你。
那年年底,全年度的财务报表一经公布,单位就炸开了锅。严重赤字,年终奖金自然成了空头支票,明年单位又将何去何从。那几天站里的气氛异常压抑,连秦叔也在办公室里埋头写写算算。俨然混到了忧国忧民那一团体。
不知道是谁把要求换站长的民意和陈站长数条罪状一并反应到了公司。上级领导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公司经理亲自下来调查此事,起先是想安抚一下完事,后来怨声载道就只好找每个职工一一谈话。我也被当时的气氛感染着。我不知道其他人当时怎么照明想的,我就象1949年的中国劳苦大众。低气压让人窒息,但也有了新生的希望。我记得那个深冬的下午,我端坐在办公室沙发的一角,公司经理很随意的坐在另一角。屋里很阴暗。我把我看到的站里的情况如实相告。末了经理问我谁比较合适当新经理。我脱口而出另外一个同事的名字。我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那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虽然那人后来作了很多件不靠谱的事情。
我把我人生最后一次天真的机会给了那次没有硝烟的斗争。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场利益的争斗,其实跟我们无关。
自始自终经理都不动声色。走出办公室我问站在过道上的顾小家,经理问你谁合适你说的谁啊-------他说他谁也没说。听得我心里顿时凉飕飕的。
1995年站里那场改天换地的变革,最终以陈站长调到公司任一闲职,王叔“扶正”的结局告终。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当那天公司经理宣布结果后,王叔用站里的“小金库”请所有职工去镇上有名的餐厅海吃一顿。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那家餐厅的“糖醋鱼”。过年一样的气氛,我问顾小家,我们站里的情况会改变么?顾小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是一个劲儿的叫我多吃菜。王叔过来敬酒,我们连忙起身举杯。秦叔也不起身,最后一个慢吞吞的对着王叔照了下酒杯,一饮而尽。王叔保持一贯的笑容。其实,那时我已经知道,第一个向上面反映情况的是秦叔。
我把我生命中仅有的一次热血也用在了那次斗争。几个月后,站里所有人都坐在路边晒太阳无所事事,王叔拿出一张又一张欠条让我**发货。我清楚的认识到我想象的那种改变永远不会出现了。
那年冬天特别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每天上班都围着一炉火取暖。除了准备一日三餐。唯一的娱乐就是打麻将。每家都出一个代表,有时也为金钱输赢闹得家庭内部鸡飞狗跳。一般发生这样的情况我和顾小家就充当灭火员,义不容辞。
95年春节是我最后一次回我爸家里过的春节。那年以后,春节对我来说没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正月初5回到单位,没有看到顾小家和秦叔的人影,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冷炉不好生火。就去2楼王叔家烧个煤。接着正准备烧水泡面。秦亮进来叫我去他家吃饭,我说我泡了面。一个春节不见,秦亮明显长高了些,嘴上面越发青黑。我把包里的糖果抓了一大把递给他,他小孩跟我们熟了以后也不拘谨,虽然平时话还是很少。因为成绩不好,他很少谈学习。他讲的最多的是他在老家乡下的生活。每次都讲得眼睛发亮,同样来自农村的顾小家不感兴趣,可我却听得目不转睛。他说他们春天摘“萢儿”,我说是“桑萢儿”么,他说比那好吃一百辈的都有。世上竟有如此美味,还是绿色食品。当时我就露出一脸稀罕。秦亮说到时候我回家了摘来让你尝尝。过了很久我都忘了这事。来年春天有一次秦亮从老家回来见了我就哭丧一张脸。然后半天才懊恼的说,方舟哥我给你摘了很多“萢儿”,结果在回来的车上给挤坏了。下次你再给我摘就是了。我安慰得摸了一把他的 头发。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没有下一次了。这时,秦亮嘴里含着糖,习惯性的搉响10指说,方舟哥,去吧,你不是喜欢我爸做的 菜么,我妈做的菜比我爸做的还好吃。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秦叔他老婆向阿姨。就在一个小时前,我站在王叔家烧煤。万阿姨对我说,前几天,秦神经带个女的去你们屋里睡觉。要乱搞就在自己屋里吧,在别人家这样 会坏人家运气的 。这样的 话我一般时候都不知道怎么 接,就只有笑笑。20岁的时候,当我看到向阿姨的质朴和贤惠,不只一次的在心里把秦叔批判了千百遍。多少年后的今天,我的那些正义感上哪去了?对于这样的事情我都懒得去想谁对谁错。
顾小家是在初6中午才出现在我们视线里。那家伙一脸容光焕发。进来就劈头盖脸的一句,叶方舟,我艳遇了。
上了没有?秦叔马上直接追问他最关心的 结果。
老流氓
俗。我和顾小家同时啐他。
原来,顾小家在回单位的车上,跟同坐的女孩一路交谈,很来电。彼此还留了联系方式。1995年我们都没有手机,顾小家给那女孩留的是单位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小家就干脆守在办公室不出来了。
切,那也算艳遇。秦叔撇嘴,一脸嘲讽。
这是个良好的开始,顾小家把手往秦叔肩上一搭。懂不?老秦,别把你那些花钱的事儿跟我这比。
顾小家尽整些有的没的。看着秦叔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我和顾小家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方舟,我教你打算盘。知道秦叔开始拉盟友。我也不忍回绝。尽管每次看到秦叔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的 拨动,一窜窜数字都准确的排列出来。我觉得神奇无比。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学。在整个站里,秦叔的 业务水平是最高的,没有 之一。顾小家没有的怀才不遇的感觉,秦叔有。
春天不是读书天。那段时间顾小家早已将刚来时常看的一些专业书籍束之高阁。跟大学时代那些姐姐们也停了联系。办公室的电话一响,无论什么时间,都会第一时间冲去接。可大多都成了光荣的接线生。有一天从1楼到3楼来回跑了4趟都不是他的电话,我和秦叔就拿话挤兑他。他给了一副等着瞧的忿忿表情。其余的时间,全民一起虚度时光,双扣和麻将依然是我们主要娱乐项目。有次秦叔故作神秘的说要带我和顾小家去旁边酒店楼上开眼界。我们欣然前往,到了才知道是看**。我和顾小家不约而同转身就走,秦叔在背后笑问,怎么样,小孩子没有见识过,吓着了吧。
我们看这的时候,你还在看新闻联播。顾小家抢白。我们不吃的馊饭,你还当龙肉。
我点头附和。极不地道的。
秦叔一时无语,对着我们竖起中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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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拐拐 发表于 2018-9-25 01:16:0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
灰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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