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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何从花
清明时节，回乡的路上充满了熟悉的乡音，熟悉的气息，一草一木间充盈着浓浓的依恋。呜呜咽咽的流水声，是那连绵不断的丘陵间沉闷而伤心的音乐！桃花、李花、油菜花、梨花已然调零，高大的落叶桉、葱翠的紫竹林、绿意喷洒的芭蕉树环绕着的一座座小洋楼默默萧立。
有两棵油桐树静静地生长在杂木林立的小山坡上，粗壮的躯干上枝繁叶茂，墨绿墨绿的桐叶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光亮。高挂的油桐花玉雕般的脸蛋上有着粉红的脉纹，像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眼眸明亮而清纯，没有一丁点的脂粉气息。它们的花瓣大而厚实，小喇叭状的单层五瓣花儿或五朵一簇，或六朵一簇点缀叶间，非常讨人怜爱。这幅略显单调却不孤单的画面，牵引出扮靓童年的油桐花世界。
油桐树是最常见、最好培植的树种，又称“五月雪”，它不择地势的高与低，不分土地的肥沃与贫瘠，在悬崖边，在石缝中，在山岗上，在低洼里，一旦生根发芽就能茁壮成长，长成枝繁叶茂的绿色世界。它属于重要的工业油料作物，生产出的桐油是外贸紧俏商品，其果皮可制造出活性炭或提取碳酸钾，是建国后国家积极扶持和发展的重要产业。那时候，流行“家种千棵桐，子孙不受穷”的谚语，足见种植油桐对于农耕人家是多么的重要。
记得小时候那漫山遍野的油桐树，是大集体时期社员们共同栽种的，几乎占据了村里的大部分坡地，长得就跟村里的小伙子一样壮实、敦厚，又像村姑一般的质朴、清纯。在“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的清明期间，倒春寒一结束，油桐花就开始肆意开放，一望无涯，尽显芳华。油桐花像无数双眨巴着眼睛的小精灵，一簇簇、一树树开得是洋洋洒洒、轰轰烈烈。淡淡的花香含蓄而悠远，清心怡神。殷红的花萼、洁白的花瓣和金黄的花蕊，如一个个小喇叭任性地呼唤着小伙伴们，不顾攀高的危险爬上树干与之玩耍，这个时候若被大人发现，会惹来一半是心疼孩子、一半是心疼桐花的责骂声。
当蜂采蝶舞过后的花蕊捧出一颗颗绿绿的幼果时，那一片片花瓣白白的身躯，恋恋不舍地脱离树干，在树与树之间，缤纷成五月飞雪的画卷。
为了能让油桐树高产，大人们在田间播稻插秧的同时，也不忘抽时间为油桐树除草剪果。孩子们贪玩，不顾烈阳高照，依然会爬上树去捉蝉，在树下捡拾蝉蜕，还会在树荫下用葛藤缠绕在油桐树上做成秋千玩耍，玩饿了，摘几片桐叶做成容器去盛桑葚、樱桃吃。油桐叶很皮实的，大人蒸馒头的时候就喜欢用它代替白笼布，蒸出来的馒头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很好吃。
桐果成熟后，由绿变黄再变黑，大家采摘回家，去壳后晒干果粒，再售到生产桐油的厂家，酿制桐油，供给所需要的厂家和个人，用于制造油漆、油布等，还可用于照明。《重庆草药》记载：油桐花具有清热解毒、生肌的功能，与泡油糅合在一起可治疗热毒疮、天泡疮，与桐油放在一起炮制，还可治疗烫烧伤。把烤热的桐油放于掌心，揉搓在婴儿的肚脐和背心，可治疗婴儿感染的风寒、拉肚子等。冬春交汇季节，油桐树叠生出伞盖般的冻菌体，可拌炒肉片，鲜嫩可口，香气如蕈。枯死的桐油树干长出呈椎形的乳白色桐油虫，富含大量的蛋白质，是低脂肪食物，用茶油煎炸至金黄，酥脆爽口，吃了养阴益肝，对治疗阴虚盗汗、失眠等有一定的作用。
油桐树一身都是宝，在土地刚分下户后，仍是农耕人家的希望。只有少部分肥沃的土地挖去了油桐树用来种植粮食和蔬菜，仍有数以亩计的油桐树迎风而立。采摘的时候，虽然较大集体的采摘场面相比，不再那么闹热，仍旧能使大人小孩们快乐而欣喜。
时过境迁，油桐树虽然已渐渐淡出了人们视野，但那一群群清丽的身影犹如情窦初开似的少女们，仍然驻扎在我的心城。瞅着眼前的两棵油桐树，突然想起白居易《答“桐花”》中的几句诗： 为君发清韵，风来如叩琼。 泠泠声满耳，郑卫不足听。 受君封植力，不独吐芳馨。 助君行春令，开花应清明。
来源于：重庆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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