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钢笔的人和事 高辉
20世纪70至80年代初,大凡注重衣着打扮、讲究仪表仪容、出门收拾一新、装装体面的男同志,多系着装中山服。庄重不失活力,严肃不遮风度。如果在中山服右边上兜别上了一支钢笔,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出门上下,令人久仰敬佩、刮目相看了!因为只有文脉的人,才会使用钢笔。所以,那个时代,衣服上兜上别没有别笔,是衡量有没有文化的标识。因此,钢笔,成为了那个时代文化人的象征。
那个年代,在我们乡村能见到别钢笔的人,不外乎有五:一是驻队干部,二是学校老师,三是生产队记分员,四是大队赤脚医生,五是刚从部队复员的军人。能写字的人不少,但用得得起钢笔的人不多。
那时,钢笔品种不多,一般就是“英雄”牌。一支普通的“英雄”依金笔,好的要3、4元,最便宜的也要1元多,所以钢笔也是那个时代的奢侈品。能够别上钢笔的人,既是有钱的人,也是文化人的一种自我招牌、张扬与炫耀。因为有文化就体面,被人高看。人人都为衣兜能别上钢笔深感自豪。
记得在我们乡村,还有一则对别钢笔者的特殊称谓:别一支钢笔者,称作“一把手”;别两支钢笔者,叫做“二把手。”由此,也闹出了一段笑话,至今难忘。
当时,我们队里有一位“快乐的单身汉”,文化不懂,字脉不识。但冒风头、出洋相、抛头露面、假装能干是他最大的能耐。
有一天,他大大咧咧、洋洋洒洒、哼哼唧唧地炫耀于集体场合,大家一眼就看到了他上衣口袋处别着的两支白呱呱的“钢笔”,不禁赫然。
“狗毬认不了!”“狗卵写不来!”居然还别上了两支“钢笔”,“好不害臊!”于是大家在疯喊“二把手”的同时,几个和他十分友好的人便去伸手取其笔,看看究竟是什么笔。这不取不知道,取下更好笑。原来是他赶场在某某钢笔修理处拿的多余废旧的钢笔挂筒。“把空笔筒挂在兜上,冒充文化人,亏你想得出来!”馅儿一露,顿时把大家笑得前仰后翻,荡气回肠,眼花直冒,几乎笑得回不了气。
“只别一支嘛,当一把手不晓得要风光些!”
“别两支,那只能是个二球货!”
“还用说,本身就是个球儿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不停。“快乐的单身汉”眼巴巴地看着大家说也不是、笑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地张着流着口水的大嘴,木然地望着大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从此,“二把手”的尊称便属于“快乐单身汉”的专用名称了。
20世纪90年代作者使用、收藏的钢笔。
那个年代,钢笔也是友谊的象征。同学学校毕业或朋友离别时,钢笔是送给同学或朋友最好的礼物。哪怕是一支最便宜的钢笔,也要想方设法找点小钱,请刻印章的师傅在笔杆上铭刻言简意赅的名言警句,注上大名,标刻年月日,赠给友人,诚表心意,以示纪念。
时代的发展,圆珠笔、简易笔、特别是中性笔取代了钢笔。钢笔作为文化传承的书写工具渐次淡出文化的历史舞台。随着电脑的普及,无纸化办公的潮流,工作节奏的加快,好多人已经失去了用笔书写的机会,也难以有那份情怀和心境了。钢笔不再是“文化人”的招牌与象征。衣兜上别着钢笔招摇过市的人几乎没有了,钢笔已经成为了博物馆的收藏品与陈列物。但是,别钢笔年代的那些人与事却永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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