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人生奇妙,情缘天赐。儿时的情谊,纯真而亲切;过往的记忆,清新又美好。
30多年前,我们青涩懵懂,在一个叫“镇安小学”的地方,邂逅青春时光,追逐缈幻梦想。初中一别,他宦海驰骋,我杏林徜徉,从此音讯杳无。
30多年后,缘于文学喜好,专注健康余生,在人生的秋天、多彩的季节,昔日同窗,欣喜重逢,亦师亦友。把兴趣爱好、感悟寄托,化着五彩斑斓的秋韵,如落叶般点缀各自不同的人生。特转同窗美文,唤起青春记忆。
山乡落叶
立冬到了,但按南方的物候仍是深秋,海拔1200米的大德镇桂花村的村民们按照祖辈的习俗,忙活着过冬的物什。
刚从泥土中翻身的红苕静静地躺在农家屋檐下,享受着深秋阳光的温暖。几只鸭子在收割不久的稻田里穿来穿去,跳着蹩脚的舞蹈。
原打算10月初返城,无奈醉心于山乡静谧孤烟,流连于空山幽谷的我,竟忘了归期。
山乡的深秋五彩斑斓,落叶是冬的序曲。这几年山乡森林覆盖率日渐扩大,人工栽植的树木以常绿居多,落叶的杉树、板栗树、黄桷树星罗棋布,成就了山乡云蒸霞蔚的季节变换。
我执拗的以为,树是落叶的好,不落叶的树犹如不换衣的人,无趣、无聊,又有点无赖。尤其,城市树木一般的不落叶,千篇一律的绿,一年四季的绿,即便在大风的催促下,掉下几片可怜的叶子,也依然是地道的绿。
城里的落叶树也很是乏味。比如银杏树,百成街的银杏树一到落叶季,便如夏日的偏东雨,整齐划一、步调一致的脱离母体,撒泼式的瘫倒在水泥地上,等待与扫帚邂逅,匆匆的行人断不会显露一丝的迟缓和悲悯。
偶尔有靓男倩女以落叶为景,自拍几张满城尽带黄金甲,那也只是镜头下的铺张与雍容,修饰后的华丽与自怜。我不由感慨,喧嚣而功利的城市,哪会有山乡的况味?哪来诗的壤土呢?
去往巫龙井的路上,一栋长满苔藓的石屋旁,板栗树林沿沟壑向上生长,树荫下的石屋古朴典雅,错落有致的石墙泛着岁月的碳黑,与鳞次栉比的灰色屋瓦,构成了山乡民居的本色。
只可惜,这些年现代之风劲吹山乡,当地人为赶上潮流,石墙贴上了呆板的瓷砖,古瓦换成了僵硬的彩钢,本色的石屋则渐自稀少。
据友人讲,这便是村民们的风貌改造。我思忖,如此颇费周遭的改造,很似穿着西装唱京戏,行头不对,腔调不正,既不古更不今,终有画虎不成反类犬之嫌。如许,倒不如“风貌保护”的好。
烦思至此吧!信步于栗树之下,栗树叶从高大的树冠上优雅的飘零,慢慢的、轻轻的、忽左忽右的落在头上、肩上,每当于此我都会屏住呼吸,聆听那落叶窸窸窣窣的絮语,感受来自天际的梵音。
树梢上,一片栗树叶晃晃悠悠欲飞落,我缓缓地探出手,期许栗叶飘落掌心。
栗叶到是不屑,优哉游哉地旋转着、旋转着,不偏不倚落在了布满苔藓的碓窝里。一只多事的山雀站在碓窝上“叽叽”直笑,像是嘲笑我的俗气和笨拙。到是!自视甚高的我却不如这蓬蒿斥鴳。
落叶是文学的一大主题,文学家们惯于用深秋之肃杀与落叶之孤零,营造悲戚与哀婉的意境,愤懑不平的世事,寄托愁苦的思绪,抒解郁积的心结,宣泄刻骨的伤恸。
屈原曾吟唱“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李白亦诵作“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纳兰性德更是直抒“春花秋叶,触绪还伤”。
似乎秋风总是伴随着萧瑟与凄凉,一片落叶随风而下时,莫名的伤感便会油然而生,怅惘不已。先贤们笔下的落叶婉转凄美,愁肠百结,与我看到的落叶景致大异其趣。
秋风是天然的助产士,催生了呱呱坠地的落叶,大地伸出宽厚的双臂搂住嗷嗷待哺的婴孩。
是呀!落叶不过是母腹中的一次孕育,是那刚刚降生的婴孩,待到春暖花开时,又会悄悄爬回树尖上,探头探脑地冒出嫩绿来。
那时,栗树会舒展她丰腴的身姿,摇曳着繁茂的枝叶,向人们炫耀她的多产,唠叨她青春勃发的儿女。
傍晚是山乡落叶树最出彩的时候,猩红的残阳照在高大的杉树上,使原本因季节变得通红的枝叶如烛天烈炬,气贯如虹,凌空而起。
寂静的山乡因此而澎湃,山坳里霞染的茅草丛鼓噪着、亢奋着、呐喊着、舞动着、拥挤着,迎着火炬的方向如千帆竞发,亦真亦幻。
朔风之下,我兀自站在茅草丛边轻声低吟:待到桃汛山涧起,客岁落叶枝头笑。
陈永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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