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文/周成芳
父母第一次见面时,父亲30岁,母亲20岁。
陪同父亲相亲的伯母拉着我母亲的手,温和地说:“我家兄弟虽看上去显老,其实才23岁,工作稳定,为人忠厚、老实。”伯母正滔滔不绝,一旁的父亲不客气地打断她。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对母亲说:“实不相瞒,其实我已30岁,收入低,且有短暂婚史,你得好好考虑。”闻听此言,一旁的伯母急得双脚跳,心里暗想,怎么得了哦,这门亲事又泡汤了。
长大以后,母亲对我说,她从没想过会嫁给一个有婚史的男人,就因为父亲那番话,让她坚信这个坦诚、忠厚的男人一定能托付终身。
父母年龄相差10岁,但他们的生日却在同一天,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
上世纪70年代,父亲远在安徽铁路局工作,母亲独自在家抚育三个子女。父亲是文化人,性格内向却情感细腻。他给母亲写的每封信都饱含深情。我曾在母亲的衣柜里无意中读到那些泛黄的信笺,每封信的开头,都是同样一句:“吾爱妻:你好吗?”
两地书,夫妻情,靠着这些书信和对彼此的牵挂,父母一起度过了那段清贫却又浪漫的岁月。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父亲调回原籍,安置在离家30公里之外的供销系统,通常几天才能回家。为有更多时间顾家,父亲在55岁那年学会了骑自行车。从单位到家,光一个单边都要骑1个多小时,沿途还有很多上坡路。父亲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接过母亲手中的活。他说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得多,只要他在家一天,就多担当一天。
父亲退休那年60岁,母亲50岁。农历7月12那天,父亲去了镇有线电视台,为他们共同的生日点播歌曲《一路上有你》,以此纪念夫妻牵手相伴的岁月。
我家居住在场镇上,为补贴家用,父亲退休后便利用自家店铺经营一些日用品。他每天安安静静坐在柜台前守店,生意清淡的时候就重拾年轻时的爱好:写作。
父亲的写作内容主要围绕咱们这个家。他与妻子是何年何月相识的,生活多年共同经历了哪些事,他的三个子女的成长经历以及各自的现状。当然主要是写我母亲为主,他为母亲单独写了一篇近万字的文字,题目为《爱妻国菊》。
父亲的文章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带上厚厚的一堆稿子拿到镇上的文印店,准备打印成册。
父亲的字都是草书,工作人员看起很吃力。父亲就一字一字地给他念,念到一些精华段落时,他还会补充介绍文字背后的故事。比如念到与母亲初次见面那段,他特意补充说明母亲梳着长辫,身材娇小,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
文稿完成后,父亲又从家里搜集了一些照片,有全家幅,有他与母亲新婚时的合影,还有母亲后来参加县**、妇代会的工作照。
工作人员将照片全部扫描进电脑里,并进行精细处理。父亲很认真地与他一起商议如何排版更美观,哪张照片该配在哪段文字旁。
父亲主编的文集终于制作成功,他装订成了一本精美的册子,并特意将与母亲结婚四十周年拍的婚纱照设为封面,封面上印有几个红色的黑体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父亲未能陪母亲到老,在他的作品完成不到一个月,便因脑溢血突发去了另一个世界。父亲离开的那一年70岁,母亲60岁。
母亲一下子像老了10岁。她在父亲的坟前种满鲜花,每隔几天去清理一次杂草,时不时地说几句:“你看你,独自在这里躺着,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啊!”每次就餐前,她会在桌上多摆一套碗筷,边往碗里夹菜边说:“以前有好吃的,你都是让我吃,我知道这些也是你喜欢吃的菜。”有时也会往杯里倒些酒:“你有高血压,但今天来客了,你可以少喝点。”
母亲常常捧起父亲创作的那本册子,读了一遍又一遍。她经常念叨,那年她因病需做手术,父亲陪同她来到主城区,日夜守护在病床前。手术后,母亲感觉脚心冰凉透顶,盖几床厚厚的棉被均无济于事。父亲当即敞开衣服,将母亲的双脚放在了他的胸膛上,他说“这样暖和点”。
母亲说,她不是父亲第一任妻子,却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作者简介:周成芳,重庆市三里河旅行社负责人,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开州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从事散文创作,先后在《中国审计报》《重庆日报》《重庆晚报》《重庆法制报》《重庆政协报》《重庆科技报》《新女报》《成都晚报》《长江日报》《今晚报》《山西日报》《春城晚报》《华西都市报》《劳动午报》《37度女人》《老人春秋》《老同志之友》《特别关注》《家庭健康》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数百篇,出版散文集《不改的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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