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老场记忆(连载之二)

三、老场概貌
早前，桃溪河顺流而下，汇入临江，西岸有吴家湾和彭家沟，其间一条长约500米的青石独街，便是镇安老场，不宽、微弯，略似“S"呈三段。

两边房子顺街排列，黛青老瓦，板壁木墙，木构屋梁，人字房顶，高矮不一，参差成韵，偶见鹅卵石、土坯墙 。

后有家境渐好的人户，相继改建成了砖瓦房。镇安诊所旁有个向本炎，不知在哪挣了大钱，硬是牛B，建起了三层新楼，高高耸立，在整个镇安首屈一指，一时风光无限。

街道中间微高、两头较低。两侧土巷各一，极窄，甚脏。儿时都穷，没鞋，小脚丫光光地欢蹦。雨天更是氖嗮，黑不溜秋的稀泥漫过脚背，每忆都恶心；最心吊胆的是不时踩着碎玻片，叫人后背生寒。

一巷，过卫生院旁，通镇安小学，近操场的出口处，侧边一口长年张着大嘴的粪池，很深，立此拉尿便脚抖，且奇臭难闻，每过必捂鼻小跑，不知是否有小孩掉进去过？

另一巷，穿榨菜厂旁达河边堆石，碎砖”狗屎“遍地，涨水回家过渡，必此经过，几十年后，仍记忆历历。

上码头地势低矮而冷清，一小截不高的半边街，常遭水淹。有经吴家湾的小溪流过，街头一棵不大的黄桷树下，一眼低矮的石桥，静卧小溪之上，一段短短的土路直到河边，一座长长的独木桥，连接起桃溪河对面的陶家坝和更远的大慈山。连接起桃溪河对面的陶家坝和更远的大慈山。
                    
     我家就住陶家坝上方的干堰沟儿，观音庙正对面（在河边的青石上，早被山洪冲毁），是100多年前，祖上从县城头道河于此买地迁来的。这条一生走了30年的小路，到风箱坪大桥建成时，就彻底荒废消失了。

临河有龙安一队的晒坝，逢场天，卖竹子、干猪草的 都在这儿，还有补锅、剃头的。然而春节，全场这儿最热闹，一两处炸包谷、爆米花的手摇机器转个不停。风箱、火炉，葫芦状的密闭炒锅，一头装着压力表，一头生着犄角，是控制锅盖启闭的机关。

脸面不白的师傅将大碗的包谷、大米倒进锅里，上盖，拧紧，两头搁于铁架上，炉在锅正下，右手不慢不紧的拉动风箱，左手一直不停地摇转炒锅，红红的火苗，炽热地舔着黢黑的锅肚，如热恋男女的深吻，那锅则象腆着身子的非洲孕妇，里面盛着满满的希望！

火候将到，右手闲下，火力减小，眼睛不时瞟下压力表，左手或左或右地缓摇炒锅。一群年龄相殊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傅的一举一动，眼里泛着渴求的光，喉部时不时的上下微动，偶闻咽唾声，个个全神贯注，等待着最动人心弦的一刻。

只见师傅起座、侧身府腰，左手将炒锅盖那端迅速塞进底部绑有旧麻袋的竹篓，麻袋黑漆玛恐，看不清本色。

炒锅犄角从距竹篓口约五寸的小洞伸出，右手拿着钢管罩住犄角，使劲一板，砰的一声，白烟升腾，爆花飞溅，诱人的酥香惹人生馋，孩子们眼疾手快，各显神通，或腾跃、或匍匐、或冲撞，将飞溅在竹篓麻袋外的爆米花掠为己有，这也绝不算哄抢。

下码头繁华而气派，一排宽大整齐的石梯，从河边直通街面，是镇安及九龙通往县城的门户。

三株几百年树龄的黄桷老树，岸边一字列开，郁郁葱葱，高大挺拔，远远望去，形如龙犄。

        至若夏洪暴发，河水猛涨，波涛汹涌，白沫飞流，房如龙脊瓦如鳞，高树如犄昂首游。人立陶家坝，远眺镇安场，如蛟龙游弋，腾于江海。

镇安老场，古名“龙上嘴”，许与此有关。看来，这龙脉真穴，形胜宝地，真不虚诳！近有风水名士甚至语出惊人，镇安老场是开县老城的翻版！

桃溪如东河南来，临江似南河东去，彭家沟象头道河，九龙观音岩就是盛山凤凰头，处于这一神奇的地格，镇安老场不就是开县老城？咱镇安是开县中的开县，是精品，是缩影！神了吧？

上下码头间的街后河堤，满是枝繁叶茂成排的麻柳林。林外，夏日洪水淤泥，壅成沃土，有成片的甘蔗林，一个劲地疯长，青纱帐一般，是极易诱人犯错的地方。

蔗林外有片低坝，常被水淹，水退后便是猪儿市场，经年洪水冲刷，后荡然无存，便迁到了平板桥下方的两岸河坝上。

最终畜牧站征地两三亩，在龚宗恒老家院坝的斜下，搭了排简易棚，砌了道石垣墙，从此征收起管理费来。

河堤中段有处纸厂，废水直排河中，污染大，没几年就停摆了。那年头，河水齐腰，清澈见底，砂石历历可见，鱼儿来来往往。

每到夏天，总有不少游泳的大人小孩儿，那水干净得比现在正规游泳馆的还让人放心。全场都没自来水，家家户户都在河里洗衣淘菜、挑水饮用。

     当年，老场是除县城外最繁华的场镇，二五八逢场，人气爆满。隐约记得，9行尺来宽的矩形石板，顺街纵排，从上码头一直铺满下码头，两边檐下路沿，宽不盈米，赶场天则早早地蹲满了密密麻麻的的人，场头场尾没点空隙，交易着名目繁多的农副品，也有卖篾货、铁器、服装、副食、草药等等的。

古往今来，水泄不通的赶集人流，踩得街中石条灰白光滑，没点棱角。而腊月逢场，三下五约、如潮攒动的人头，象插笋子，时常被挤得冒起来而脚难落地，汗臭熏天。

三只手的从业者岂能放过这大好时机，常有人遭扒，也有扒手被抓，这种行业恐怕现在也没绝种。

    随着三峡大坝的建成和三峡蓄水的实现，一条千年老街，已彻底成了人们难忘的记忆，太多的往事尘封湖底，风吹微澜，依稀泛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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