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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脚上的风流 高辉
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中国，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思想意识的解放，精神情绪的愉悦，特别是农村田地的承包，生产方式的改变，大大激发了农民的劳动热情。他们吃得饱了，穿得暖了，家家户户都有了自主经营权了，零花钱也不少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今天东明天西在一起嬉戏玩耍交流的机会也就多了，因此在穿着上的讲究也就悄然时兴了。
最先漫入山区的穿着时尚，就是喇叭裤。当时女青年只是心里想，眼中看，穿喇叭裤成为了她们萌动的青春与对时髦的憧憬。根本没有哪一个女青年敢穿。于是敢于穿喇叭裤的时尚就落在了男青年身上了。
喇叭裤，在当时是一个十分张扬的字眼。因裤脚形状似喇叭得名。低腰短裆，紧裹腰围，凸显臀部；裤腿上窄下宽，凸显腿长；从膝盖以下逐渐放大尺寸，夸张似的张开，裤脚口的尺寸突然放宽，形成喇叭状，宽大的裤脚可以罩住脚上的鞋子。有的裤脚还宽大到如一把扫地的扫帚。穿上它，腿脚挺直，臀部以下，轮廓分明，身材修长，模样高窕。随着年青人快速走动的节奏，裤脚上的喇叭定会发出“噗噗”的响声，在向世人炫耀自己个性追求与敢于时髦的同时，“噗噗”的响声之后，扇动的裤脚便会将地上的灰尘卷携得飞飞扬扬，确有“风尘仆仆”之感。
我所在的乡村当时比较偏僻，但作为20多岁的年青人，他们并不因僻静的山村而寂寞，并不因服饰的千篇一律而呆板傻气，并不因穿着的单调而落后于他人，并不因服装款式的土气压抑着自己的个性。我的一位要好的朋友十分前卫，敢于在大众场合下穿上当时令人觉得另类的喇叭裤了！
当时家乡敢于超时尚、赶时髦的年青人，主要是男青年。他们敢于时兴喇叭裤，确实要有很大的勇气和敢于遮挡世俗的偏见。要知道，在20世纪80年代初的中国大陆，穿上喇叭裤，无论在城市抑或是乡村，虽说都是一种所向披靡的时尚，但当时被称为中国大陆时尚界最初的冒险。而我这位朋友，就毅然地代表着我们山村青年冒了这个险。当时穿喇叭裤者，均被推向了时尚的前沿和世俗的眼界。人们指指点点，别眼相看，尤其在老年人看来，穿喇叭裤，是有违祖制的表现，是不诚实的象征，是不讲文明的装束，用当地的俗话表述，就是实足的“二杆子”，典型的“拋皮货”！
在少部分老年人眼中，如此“造型骚动”的裤脚，是“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不三不四”、颠倒乾坤的不祥之物，大有“讨厌生烦”、“丑陋无耻”、“鄙视痛恨”、“不屑一顾”之流。
每当我的那位敢于第一个在乡村大众视野里穿喇叭裤的朋友走过时，背地里说三道四的比比皆是，但他知道他们对于自己的鄙夷。在我的朋友看来，他们的鄙夷、他们的评判完全是一种无知的流露。“穿自己的裤子，走自己的路子，让他们谈去吧！”这是敢于穿喇叭裤者对于好事者有力的回击。
在所有青年男女眼中，穿喇叭裤是有勇气、善于生活、敢于面对、勇于冲破偏见、热爱生活、追求美好时髦者的象征。在大队的农业专业队、茶场里、公社的企业里，在看坝坝电影时，在每一个公共场所里，哪里有穿喇叭裤的男青年，哪有就有一大堆青年男女，他们在说笑，他们在调侃，他们在羡慕，他们在倾诉，他们在追求，他们在向往，他们在表述，他们在互爱，他们在释放，抑或是学习、交流和探讨。在年青人看来，能穿喇叭裤者，不仅仅是对时髦的追随，也是对生活的热爱，对唯美的体现，对个性张扬的释然，更是对自我风流倜傥的外露。
穿喇叭裤者，是那个时代风流的青春宣言者。他们敢于向世人展示自我不在压抑的个性，敢于冲破传统，带着反叛的心理，穿着时髦的喇叭裤走向了公共场合，跌入了更多人的视野，不但带给了更多人的“品头论足”，也忙碌了当时“裁缝铺”的大小掌柜，有钱的“新作”，暂时无钱的“改装”。渐渐地，穿喇叭裤，成为了那个时代一道靓丽的挡不住的风景线。特别是部分年青人下城到电影院看了《望乡》、《追捕》两部日本电影后，电影中主人公的时尚打扮，成为了当时年青人最初最早的偶像，更加坚定了时髦穿着的信心，上窄下宽的喇叭裤更是成为了当时无数青年男女时髦的追求。
在当时的世俗看来，穿喇叭裤者，都是“二杆子”的风流；脚上的喇叭，成为了“风流”、“抛皮”、“不正经”、“勾引女人”的代名词。而那些围着穿喇叭裤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材料，那些保守的家庭是万万不准和穿喇叭裤者为伍共事的，大有“跟好人学好人，跟端公干假神”的意味，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忌讳。在当时特别是极个别的老人心中眼里都是极端鄙视的。
喇叭裤的出现折射出中国当时那个时代的躁动，张扬着那个时代年轻人的反叛心理。穿喇叭裤被视为奇装异服的时代一去不返了。
到了21世纪的今天，人们更加自由地追求自我、张扬个性，服装样式越来越多姿多彩，千变万化，当初的喇叭裤也逐渐演变成为了许多不同的款式。并引领着时尚的标志。喇叭裤不仅定格了一个时代的历史，更镌刻着无数人在那个时代最有趣、最质朴、最真实、最荒诞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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