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阡子场昔年轶事(21)
我们生产队的田疤子
文‖刘兴祥
田疤子真名叫田学朮,与我同一个生产队。他比我年长十来岁,他的脸在小时候被火烧伤,肌肉扭曲,眼晴,鼻子嘴巴全都移了位,走路时头部向一边偏着。面目狰狞,非常吓人。人们很少喊他的真名,田疤子就是他的代号。
他父亲死得早,母亲姓牟,生产队同辈人习惯称她“田老牟”她中年改嫁,嫁给火阡子场运输社的周老头。在周老头名下生得一子,阴差阳错地两位隔山弟兄遭到同样的命运,兄弟的脸也是在小的时候,被开水烫伤。脸上皮肤东扯西拉,不过比他哥稍轻微些。
他们总共三弟兄加一个姐姐,姐姐已外嫁外乡。老二田学成却是一表人才,当兵退伍参加了工作,取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又有文化,家庭兴旺,后辈各有出息,儿孙满堂。
说起田学朮,真是一个怪人。身虽残疾,脑瓜儿却十分地聪明。身体高大,力大无比。年轻时被万县长坪兵工厂建厂招去做抬工。干几年回来,人都洋气多了。满嘴的新名词,说话也有了底气。
他在生产队里爱扯筋,说话拿得到筋结,嘴巴也会说,也算一个大社员。时常给队里打点傲泡,给队长出点难题,因此,生产队一些大小抉择,都要和他商量。
他性格火爆,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脸上青筋冒起,急得满脸彤红,就连生产队有名的泼妇也惧怕他三分。
田学术非常地能吃苦耐劳,生活吝啬也是出了名的。人到二十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急坏了母亲田老牟。多次求在长店坊当大队支书的女媳帮忙。鉴于支书的威望,终于找到一家家境贫寒,平时感情好的人户。好说歹说地说服了这家人,家长同意将女儿下嫁,于是他们就趁热打铁地把婚事办了。
结婚那天,生产队去了一群姑娘小伙帮忙,大家抬着鲜红的新铺盖和家具,吹吹打打地将新娘,接回他家所在地芦子坝。
我们一帮细娃,怀着好奇心去看热闹。这新娘年方十八岁,不瘦不胖,脸上一颗迷人的黑痣,长得十分俊巧。不少人见了这漂亮的新娘发出了阵阵叹息声:“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堆上,田疤子这小子,艳福不浅!”
不过这姑娘,也算有福气,田疤子待她如掌上明珠。他们俩都能吃苦耐劳,勤奋耕作,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她朴实厚道,不多言不多语,在生产队里也不讨人嫌。
田疤子一生,可算是拼命干活的一生。记得当时一煤厂公路不通,地处偏僻,全厂几千号人的粮食、副食供应由火阡场公社负责,运输全靠人力挑。
芦子坝隔街近,煤厂伙食团长在粮店和供销社开了票后就由芦子坝生产队的社员负责运输。
从火阡子场到一煤厂,全是在陡峭的上坡山路。一般打空手走起路来就很费劲,挑起担子往上爬可想而知。一般成年人挑上一百多斤就感吃力,但田疤子每次挑一百七八十斤。他挣的钱最多,也最能吃苦,有时为了赶急他一天起早贪黑地挑两次。
后来公路修通到一煤厂,运销主副食改用汽车运,田疤子这一群人就失了业,断了经济来源。
1982年火子阡场遇到了一次百年不遇的洪灾。老街上水位较低的很多房屋被冲毁。
火阡子场这一带自古以来,建房都是就地取材,大多数人家都爱用河里的石头砌乱石墙。这种墙乱石交错垒起,加上石灰、沙和粘土的凝结,十分牢固,冬暖夏凉,耐洪水泡,百年不垮。
田疤子看到了这个商机,带着妻子儿子,每天在勤俭桥附近的河沟里。用钢钎撬埋在沙土下的石头,用二锤敲成砌墙的规格石块。肩挑背磨转运到公路边,再用架子车将石头运到人家建筑工地。20元一吨的价额卖给用户。
当时我家的房屋也被冲毁,经政府同意在勤俭桥附近的公路边,生产队的土地里选了一块建房用地,由田疤子一家人提供石料。
房子完工后砖匠撤出。门前小溪时流时干,原来是几个石头作跳蹬,虽没有几步但还是不方便。小工程再找匠人不划算。为了节省,于是我叫田疤子送来一吨石头来,利用工程剩下的石灰浆,自己动手砌桥礅。又在附近水泥预制场卖了两块水泥空心板次品。田疤子和几位乡邻帮忙抬来搁在礅上成桥。这座桥的总共成本只花了50多元,即方便了我的出行,又方便了邻近几户人家。
田疤子凭着强壮的身体拼命挣钱,花钱却十分的吝啬。常在野外作业日晒雨淋,有时感冒了舍不得花钱吃药。熬点姜开水,或拿一两块钱的药,稍有好转又去工地。
最后因积劳成疾,不到六十岁就带着遗恨,抛下妻儿去见马克思了。
作者简介:
刘兴祥、 1953年4月生,1972年入伍,西藏昌都邦达工程兵建筑第305团服役,1978年退伍后,重庆市开州区森林公安局就职至退休。曾任一级警督、三级警长。1972年开始文学创作,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重庆市诗词学会理事、华夏诗联书画院院士、开州区诗书画院院士、开州区作家协会、开州区音乐家协会会员等。以古典格律诗词为主。兼有长篇小说、纪实文学、散文、文学评论、现代韵律诗歌集等,共有专集11部,近100万字。代表歌曲作品《战友情深》《无缘》《老同学之歌》
来自: Android客户端